昨夜星辰恰似你作文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昨夜星辰恰似你作文

她灵巧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而她自己就是在那个黑白色的音乐世界里翩翩起舞的红衣舞者,脚步落下,便有一个纯净而温柔的音符消散在空中。整个舞台上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与一架钢琴。乐音倾泻而下,漂浮着,包围着我这个听众。自此,我心向往之。

那一年,我七岁,她十岁。

我想“缘分”也许真的存在,不然我怎么会相信我们竟然是在同一所小学,以至后来的相知,相熟,都好像顺理成章。于是便有了午后琴房里枯燥乏味的练习曲与她耐心指导的声音,我们有时停下,摆弄那个不听使唤的节拍器,或是和老师讨论着曲谱上不甚明了的指法。我没有她那样令人艳羡的天赋,却也能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地学会一首首名字拗口的奏鸣曲。傍晚的阳光从琴房的窗口照进来,她和老师已经离开了一会儿,隔音良好的琴房中只回响着早已熟稔的曲调。彼时年少,好像还不懂什么是梦想,什么是辛苦,只是一厢情愿地想着,我总有一天可以像你靠近,直到能够站在与你相仿的高度。

那年,我九岁,她十二岁。

“你最近好像不常来了,是学校有事吗?”

“啊…算是吧,可能期末作业都要多些…”我几乎没抬头,好像突然对整理琴谱有了莫大的兴趣。

“也是。”然后她盯了我的手好一会儿,直到我有些发毛才收回视线。

她其实很漂亮,低下头时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削葱根一样白的手指支在颔下。我尚孤陋且寡闻,只觉得她这样应算得上完美了。当时不知从哪里看来一句话,叫“够得到的叫嫉妒,够不到的才羡慕”,我飞快给自己心里的隐隐不安滑坡论证般地找了个泄洪口。说妄自菲薄也好,自惭形秽也罢,一个被一场普普通通考试弄得狼狈的人,能……

天边的远辰都把光映在海洋这面镜子里,所以地面上的人们会有一种错觉,自己离他们并不远。

一个粗暴而短暂的拥抱打断了我,但她瘦得有些过分的下颌一直放在我的肩上。我感到她细软的鬓角扎到我耳朵了,甚至有种难言的暧昧的亲近与依赖。我被硌得有点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躲也没说。

“我这就走了,再见啦。”

听父母说,她没参加中考,选了音乐这条路,要去国外学习几年,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我想过我们最终是要分别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哦对,她还说,你不小心带走的那本谱子不用还了,她送你了。”

只记得那是个燠热的秋天傍晚,屋子里没开灯,客厅里电视的光和厚实云彩后面传来的雾蒙蒙的光线把我闷得头昏脑胀。

我最终选择了按部就班的升学,并非有梦想有热血就能最终如愿,辉煌的终究是少数人,归于平淡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在这个从不缺乏天才与“神童”的领域,我从开始就晚了不只一步。只是最后一次到琴房去收拾东西我才发现,原来生活早已处处都是她留下的印记,怎么涂抹都是越来越浓墨重彩,越来越刻骨铭心。

“再见啦”。

再见啦,所想念的一切。

不听使唤的节拍器,标注得乱七八糟的钢琴谱,总是关不严的窗户,老旧的四角钢琴,和光亮的琴键。

那一年,我十四岁,她十七岁。

我们都需要成长,想通了也觉得有的人选择勇攀高峰,一览众山小;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归于平淡亦是一种磨砺,而退让,从来不等于屈服。我曾于平地上仰望悬崖,一时落差有如从高空坠下,然而落差永远存在,总要从死循环的无聊情绪和自我厌恶走出来的。又是两度春夏,钢琴于我渐渐成为了一个业余的爱好,只是在练习的时候,还是时不时会想起曾经有一人坐在身旁的日子。岁月匆匆作罢,回首我可以说自己曾经幼稚,但那些关于她和自己的,一闪而过的想法,也真的没敢再提起了。

也许是想检验自己的水平有没有退步,也许是想再给自己曾经的梦想画上一个句号,暑假时报了一个区里组织的比赛,总归是没有抱什么获奖的期望。

我从她留在我这的谱子里选了一首很经典的歌,在商场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最终买了条红色洋装裙子。曲子不难,但总能让人陷入回忆,想起一个个或是圆满或有遗憾的故事。到我上场,熟悉的曲调从指尖泄下,似乎有一个人影在脑海中总是模糊不清——太遥远了——可谁会不喜欢一个剪影呢?我沉浸在这平静的怀念中,像初雨后的阳光,融入尘埃,静静摇晃。

一曲终了,我才发觉有冰凉沾上脸颊,重担交付出去,比轻松来得更快的却是空虚。理智告诉我关于她的事,句号落在这里应该是刚刚好。

可我真的只是有点提不起兴致。

我在后台等待评分结果,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

“有什么事吗?”

“我最近放假回来了,阿姨说你在这里比赛,我就过来看看......”

一别经年,她的眉目我还没来及看清就被丢人的泪水糊了满眼,我近乎惶急地去揩。

“诶,你......你别哭啊。”

我想说什么,但始终嗓子喑哑着说不出话,千头万绪都像在多年前那个秋日的傍晚里。

我甘于终归平淡,感谢你做我平淡日子里最耀眼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