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那双最美的手散文

小时候,同学无意中看见母亲的照片,惊叹道:“你跟你妈妈一点都不像!只有这手还有些相似,嘿嘿,都粗短粗短的。”

母亲的那双最美的手散文

母亲年轻时好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双眼皮、圆脸儿、尖下颏儿。不过这些都没有遗传给我,我只是原原本本地继承了母亲那双手的全部特征:手指粗又短,手掌厚又硬。

如今,母亲已年近70,那双本来就粗短的手,因为风湿手指更显肿胀、僵硬,还微微有些弯曲变形;手掌摸上去有点粗糙,那些磨旧了的老茧还是那么硬;手背上皮肤干松灰暗,布满大大小小的老年斑。但是,每当看到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我都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手。

母亲的那双手,曾像男人一样握过铁锹、镰刀和锄头。还记得麦收时节骄阳似火,为了保证在变天之前颗粒归仓,母亲和所有的青壮年男劳力一样,在田间劳作。她弯腰低头,熟练地伸出左手揽住一搂麦杆夹在腋下,右手持镰刀,贴着地皮,由那一搂前向后脆脆地一拽,那些金黄的麦杆便乖乖地倒入怀中,同时又被整齐地放倒在地。一镰接着一镰,母亲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她的脸被晒得黑红,汗水湿透衣衫,可是手中的镰刀却不停地挥舞着,额上的汗珠也不断地滚落着。

母亲的那双手,不知曾缝制过多少双鞋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家老小的鞋都是由母亲从头到尾亲手来做。先是找来一些碎布,将它们在桌上一一铺平并毫无重叠地拼接好(桌子的四边事先要抹好浆糊用以固定),然后在上面均匀地刷上一层薄薄的浆糊,再按原来的方法将布片一块一块贴上去,粘满后再往上面刷浆糊、拼布片,如此三至五层后,将桌子搬到太阳底下晾晒,风干后整张揭下,便成为一方做鞋底用的“夹纸”。母亲再按脚的大小将“夹纸”剪出鞋底的样子,五片同样大小的鞋底一层一层上下对齐(最顶上的一层整个用白布包好,其余用白布条包边),再用针线沿边结结实实走一圈。接下来,母亲还要搓麻绳、纳鞋底、上鞋帮……一道道工序,母亲总是不厌其烦,一丝不苟。爱美的我和奶奶最爱穿母亲做的鞋,无论单鞋棉鞋,既舒适又好看,那柔软的、难忘的“千层底”,是母亲手中的经典杰作,也曾是我们脚上无比的骄傲。

母亲的那双手,不知曾裁剪过多少件衣服。她不是裁缝,但是却有自己的服装裁剪专业用书,有自己的缝纫机、锁边机。她不仅为家人裁剪制作,街坊邻居无论谁请帮忙,她都从未推辞过,加班加点也要赶制出来。每次商定好衣裳的款式后,母亲便取出软尺认真地量上量下,肩宽、腰围、身长、袖长等等一一登记下来,然后将布料展开、平铺于桌上,一边沉默地琢磨着,一边手拿直尺与画粉在布料上量量画画。画完之后又立即拿起剪刀,按已有的线条,麻利地将布料剪开,再一部分一部分地放缝纫机上……等人家将新衣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连声道谢时,她却只是说:“不嫌弃我手艺不行就好。”实际上,母亲做的衣服洋气着呢。印象最深的就是前些年她为自己试做的那件旗袍,合体又典雅,令我赞叹不已。

母亲的那双手,有的时候又像医院里的护士。她年轻时学过一些医护知识,后来时常为病人打针输液。见过母亲为父亲扎液。当时父亲因重感冒需在家打滴流,可那天村里的医生有事来不了。只听母亲说道:“他把东西都放下了,看我的吧!”于是,母亲吊好液瓶,用胶皮管将父亲手臂紧紧缠绑,并让其攥拳,然后用手轻拍其腕部。父亲有些害怕,把眼睛一闭,说道:“你得扎我几针啊?”母亲镇定地说:“血管很明显,一下就成!”果然,母亲的手不抖不颤,轻捏针头稳稳斜斜朝着目标一戳,再定睛一看说:“好了!”然后一手扶针、一手拿早就备好的胶布在父亲腕上粘了两三下,那针就固定不动了。还记得堂嫂曾患肾炎,从市医院拿回许多消炎药,需要肌肉注射一个多月。堂嫂找到母亲,母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每天两针,一直坚持,直到堂嫂的'病彻底好了为止。还记得堂嫂被针扎得久了,肌肉硬化,母亲每次为她打针,都会耐心地用热水烫毛巾,给她做热敷软化处理,以促进药液吸收。

母亲的那双手,为给我交学费,还曾在严冬腊月刺骨的寒风里,刷洗废旧塑料并进行分类再加工。记得那次我放假回家,院子里堆满各色的废旧塑料,正中间放一大盆,盆里虽然盛的是温水,但是母亲不停蘸水的手还是被冻得通红,两个手指头上缠着白色胶布,手背上裂了不少红血丝一样的小口。我说:“妈,咱不干这个了,多冷啊!”母亲却笑笑,轻松地说:“水是热的,我穿得又厚,不冷!”

母亲的那双手,还在60多岁时学会了弹电子琴。她本没有一点音乐知识,只是喜欢唱歌、热爱音乐。记得那次回家刚一进院,便有优美动听的旋律传来,原来母亲正在练琴。只见她坐琴前对着歌词和谱子,全神贯注边弹边唱,那双手灵巧地在琴键上翻飞,时左时右,时快时慢,时轻时重,那连贯的动作显然已与她要演奏的曲子融为一体。我已进屋多时,她却全然不知,直至我不由得为她鼓掌喝彩,她才猛然间停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村里组织的文艺演出中,母亲大显身手,深受观众喜爱并喜获专家好评。

母亲的手,是令我心疼和自豪的手,也是我一生都要学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