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派诗词及其鉴赏

古诗中的豪放风格谓之豪放,其特点既表现作为主体的诗人的特点,又表现作为客体的描绘对象的特点。就主体而言,情感激荡,格调昂扬;想象奇特,夸张出格;志向高远,襟怀旷达;气呑宇宙,力拔山河;傲骨嶙峋,狂荡不羁。下面是豪放派诗词及其赏析,欢迎参考阅读

豪放派诗词及其鉴赏

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唐代:张志和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鉴赏

张志和的词保存下来的只有《渔歌子》(原题叫《渔父》)五首,这是其中的第一首。西塞山在今浙江省吴兴县境内的西苕溪上,从前叫道士矶,是一座突出在河边的大石岩。西苕溪北通太湖,南邻莫干山,风景很优美。张志和这首词描绘春汛期的景物,反映太湖流域水乡的可爱。

白鹭就是平常人们叫做鹭鸶的那种水鸟。远远望去,它的外形有点象白鹤,腿和脖子特别长,便于在水中寻找食物。“西塞山前白鹭飞”,它们在西塞山前,展翅飞翔,使这个鱼米之乡更显得生趣洋溢。“桃花流水”就是桃花水。南方每年二三月间,桃花盛开,天气暖和,雨水比冬天多,下几场春雨,河水就会上涨,于是逆水而上的鱼群便多起来。作者没有简单地说春汛到来,而是用“桃花流水鳜鱼肥”来描写,这就更能勾起读者的想象,使人们似乎看见两岸盛开的、红艳艳的桃花;河水陡涨时,江南特有的鳜鱼不时跃出水面,多肥大呀。“鳜鱼”是一种味道特别鲜美的淡水鱼,嘴大鳞细,颜色呈黄褐色。春汛来,渔夫当然不会闲着,他们也忙碌开。“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写的都是他们。“箬笠”就是用竹丝和青色箬竹叶编成的斗笠。“蓑衣”是用植物的茎叶或皮制成的雨衣。如果以龙须草(蓑草)为原料,它就是绿色的。“归”,回家。“不须归”,是说也不须回家。作者在词里虽然只是概括地叙述渔夫捕鱼的生活,但是,读者通过自己的想象,完全可以体会到词的言外之意。从渔翁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在斜风细雨里欣赏春天水面的景物,读者便可以体会到渔夫在捕鱼时的愉快心情。

作者是一位山水画家,据说他曾将《渔歌子》画成图画。确实,这首词是富于画意的。苍岩,白鹭,鲜艳的桃林,清澈的流水,黄褐色的鳜鱼,青色的斗笠,绿色的蓑衣,色彩多么鲜明,构思也很巧妙,意境优美,使人读作品时,仿佛是在看一幅出色的水乡春汛图。

此词在秀丽的水乡风光和理想化的渔人生活中,寄托作者爱自由、爱自然的`情怀。词中更吸引读者的不是一蓑风雨,从容自适的渔父,而是江乡二月桃花汛期间春江水涨、烟雨迷蒙的图景。雨中青山,江上渔舟,天空白鹭,两岸红桃,色泽鲜明但又显得柔和,气氛宁静但又充满活力。而这既体现作者的艺术匠心,也反映他高远、冲澹、悠然脱俗的意趣。此词吟成后,不仅一时唱和者甚众,而且还流播海外,为东邻日本的汉诗作者开启填词门径,嵯峨的《渔歌子》五首及其臣僚的奉和之作七首,即以此词为蓝本改制而成。

苏子瞻极爱此词,患声不可歌,乃稍损益,寄《浣溪纱》曰:“西塞山前白鹭飞,散花洲外片帆微。桃花流水鳜鱼肥。自蔽一身青箬笠,相随到处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黄鲁直闻而继作。江湖间谓山连亘入水为矶,太平州有矶曰新妇,池州有浦曰女儿。鲁直好奇,偶以名对而未有所付。适作此词,乃云:“新妇矶头眉黛愁,女儿浦口眼波秋。惊鱼错认月沉钩。青箬笠前无限事,绿蓑衣底一时休。斜风细雨转船头。”子瞻闻而戏曰:“才出新妇矶,便入女儿浦,志和得无一浪子渔父耶!”人皆传以为笑。前辈风流略尽,念之慨然。小楼谷隐,要不可无方外之士时相周旋。余非鲁公,固不能致志和,然亦安得一似之者而与游也。(叶梦得《岩下放言》)

山谷(黄庭坚)晚年亦悔前作之未工,因表弟李如篪言《渔父词》,以《鹧鸪天》歌之甚协律,恨语少声多耳。因以宪宗遗像求玄真子文章,及玄真之兄松龄劝归之意,足前后数句云:“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朝廷尚觅玄真子,何处如今更有诗?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人间欲避风波险,一日风波十二时。”东坡笑曰:鲁直乃欲平地起风波也。(摘自《白香词谱笺》)

满江红·小住京华清代:秋瑾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徒思浙一作:独思浙,蛾眉一作:娥眉)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俗子一作:俗夫,磨折一作: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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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这四句是深入浅出的鉴湖女侠的自我写照,一幅巾帼英雄的形象,生动地在我们眼前展开,她运用“身与心、列与烈”两句四字谐音和意义不同的显著变化,来表达她的抱负、志向和思想感情的转变,正是上接“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这两句进一步的思想发展。紧接着表明她是一个“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的富有感情的人,但不幸偏遇着这么一个庸夫俗子的丈夫,她为穿着男装独自去看一次戏,竟遭丈夫的辱打,不由她不发出“俗夫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这样的浩叹!本来她还想得到丈夫的谅解,

志同道合,做一番事业的。但这一打,却打醒她的痴梦,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封建囚笼的生活,于是她下决心于1904年春,离开共同生活8年的丈夫,把儿女送回绍兴她娘家母亲照养,她自己只身独自东渡日本,在日本她结识陈天华等进步人士,并参加同盟会,得到孙中山的器重,后来派她回国策动推翻满清封建王朝的革命工作。她和安庆徐锡林等人共谋武装动乱,不幸失败,惨遭满清政府的逮捕杀害,死时年仅33岁,她是我国辛亥革命最杰出的一位女革命家。

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宋代:辛弃疾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鉴赏

收回遥望的视线,看这北固楼近处的风物:“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不禁引起词人千古兴亡之感。因此,词人接下来再问一句:“千古兴亡多少事?”这句问语纵观千古成败,意味深长,回味无穷。然而,往事悠悠,英雄往矣,只有这无尽的江水依旧滚滚东流。“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悠悠”者,兼指时间之漫长久远,和词人思绪之无穷也。

“不尽长江滚滚流”,借用杜甫《登高》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词人胸中倒来倒去的不尽愁思和感慨,犹如长流不息的江水。“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三国时代的孙权年纪轻轻就统率千军万马,雄据东南一隅,奋发自强,战斗不息。据历史记载:孙权十九岁继父兄之业统治江东,西征黄祖,北拒曹操,独据一方。赤壁之战大破曹兵,年方二十七岁。因此可以说,上面这两句是实写史事,因为它是千真万确的历史,因而更具有说服力和感染力。作者在这里一是突出孙权的年少有为,“年少”而敢于与雄才大略、兵多将广的强敌曹操较量,这就需要非凡的胆识和气魄。二是突出孙权的盖世武功,他不断征战,不断壮大。而他之“坐断东南”,形势与南宋政权相似。显然,稼轩热情歌颂孙权的不畏强敌,坚决抵抗,并战而胜之,正是反衬当朝文武之辈的庸碌无能、懦怯苟安。

接下来,辛弃疾为把这层意思进一步发挥,不惜以夸张之笔极力渲染孙权不可一世的英姿。他异乎寻常地第三次发问,以提醒人们注意:“天下英雄谁敌手?”作者自问又自答曰:“曹刘”,唯曹操与刘备耳!据《三国志·蜀书·先主传》记载:曹操曾对刘备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刘备)与操耳。”辛弃疾便借用这段故事,把曹操和刘备请来给孙权当配角,说天下英雄只有曹操、刘备才堪与孙权争胜。曹、刘、孙三人,论智勇才略,孙权未必在曹刘之上。稼轩在《美芹十论》中对孙权的评价也并非称赞有加,然而,在这首词里,词人却把孙权作为三国时代第一流叱咤风云的英雄来颂扬,其所以如此用笔,实借凭吊千古英雄之名,慨叹当今南宋无大智大勇之人执掌乾坤。这种用心,更于篇末见意。作者在这里极力赞颂孙权的年少有为,突出他的盖世武功,其原因是孙权“坐断东南”,形势与南宋极似,作者这样热情赞颂孙权的不畏强敌,其实是对苟且偷安、毫无振作的南宋朝廷的鞭挞。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引《吴历》说:曹操有一次与孙权对垒,见吴军乘着战船,军容整肃,孙权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刘表)儿子若豚犬耳!”一世之雄如曹操,对敢于与自己抗衡的强者,投以敬佩的目光,而对于那种不战而请降的懦夫,如对刘景升儿子刘琮则十分轻视,斥为任人宰割的猪狗。把大好江山拱手奉献敌人,还要为敌人耻笑辱骂。作者在这里引用前半句,没有明言后半句,实际上是借曹操之口,讽刺当朝主议的大臣们都是刘景升儿子一类的猪狗,这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手法,曲尽其妙,而又意在言外。

曹操所一褒一贬的两种人,形成极其鲜明、强烈的对照,在南宋摇摇欲坠的政局中,也有着主战与主和两种人。聪明的词人只做正面文章,对刘景升儿子这个反面角色,便不指名道姓以示众。然而纵然作者不予道破,而又能使人感到不言而喻。因为上述曹操这段话众所周知,虽然辛弃疾只说前一句赞语,人们马上就会联想起后面那句骂人的话,从而使人意识到辛弃疾的潜台词:可笑当朝主和议的众多王公大臣,都是刘景升儿子之类的猪狗。词人此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手法,颇类似歇后语的作用。而且在写法上这一句与上两句意脉不断,衔接得很自然。

上两句说,天下英雄中只有曹操、刘备配称孙权的对手。连曹操都这样说,生儿子要像孙权这个样。再从“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的蕴含和思想深度来说,南宋时代人,如此看重孙权,实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社会心理的反映。因为南宋朝廷实在太萎靡庸碌,在历史上,孙权能称雄江东于一时,而南宋经过好几代皇帝,却没有出一个像孙权一样的人。所以,“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本是曹操的语言,而由辛弃疾口中说出,却是代表南宋人民要求奋发图强的时代的呼声。

这首词通篇三问三答,互相呼应,感怆雄壮,意境高远。它与稼轩同时期所作另一首登北固亭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相比,一风格明快,一沉郁顿挫,同是怀古伤今,写法大异其趣,而都不失为千古绝唱,亦可见辛弃疾丰富多彩之大手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