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煎饼的姑娘的优美散文

她来了,推着那车既古且新的小车,缓缓地拐进这片平房和楼房毗邻的中间地带,略带寒意的秋风梳理着她那系着两颗粉红色圆球的秀发。像往常一样,她没有一声叫卖,如一朵彩霞悄然地飘过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头整理那捂在热腾腾煎饼上的帘子,又掀起桶盖,望了一眼满桶鲜嫩的豆腐脑,然后便安详地站在那里。她的神情,不似在卖早点,却犹如在等待着自己的情人。

卖煎饼的姑娘的优美散文

不知是哪个孩子一声喊:“那个卖煎饼的姨又来了!”于是,平房和楼房里的一些人便走过来,更有几个年岁大的女人呼东唤西,吆三喝四,一时间,这里荡漾着一团热闹的气氛。人们拿着家什围在那里,边忙着递钱买煎饼和豆腐脑,边亲热地和姑娘唠着嗑,像是久别的亲人。是的,姑娘有一星期没有来了,短暂的间断,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失落了什么,或许她寄予了人们更多莫名的关注,或许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总之,这里的人需要她。

姑娘显然是病了,白皙的面容略显消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透出一丝疲倦,眼圈间泛着一层深沉暗淡的黑晕。住在这里的人都清晰地记得,三年前,这座楼拔地而起后,这里便出现了一个卖煎饼的山东大娘。她的煎饼质地好,味正、柔软、筋道,让人吃了这次想下次。她点的豆腐脑也是纯豆磨的浆,卤子也做得有滋有味。这位山东大娘的经营方式也同她的食品一样独特,她像山野一样朴实的情怀和快言快语的性格给人打下了深深的印记。看见她你会想起战争年代沂蒙山区那些为子弟兵做军鞋、送饭的老大娘,因为她具有她们的形象和那种神韵……

去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节,老大娘在间断了一段时间后推着她那辆车又来了。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清晨,人们发现大娘的摊前多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她长得那样俊秀,略显纤弱的身段,两颗纯净得如山泉样的眸子。姑娘忸怩地帮妈妈递着煎饼,眼神露出纯真而又哀怨的神色。就在收摊时,姑娘哭了,嘤嘤的嗓泣伴着妈妈的低声指责,使过路的人脚步拐向这里。这时人们才突然发现,大娘是那样苍老,犹如重病初愈般的孱弱和疲惫,而姑娘左臂上戴着的一个不太显眼的黑纱,使关心娘俩的常客渐而得知:姑娘的父亲去世,母亲已身染重疾。望着这母女俩,人们心头沉甸甸的,一种对生活和对人生际遇的理解使很多人心里流出深情的话语……

在今年夏季,不知从哪个早晨起,大娘不再来了,只是姑娘一个人推着小车来经营,她总是羞怯怯的。姑娘还保持了妈妈那种独特的经营方式,只是缺少了母亲那种快言快语爽朗洒脱的气度,而代之的是她的含蓄、内向和温良。是的,她有她的尊严、她的忧郁、她的感伤、她的矜持。人们理解她。

每天,当她推着小车来到这里,这里便由沉寂而变得热闹,充满了新的气息。人们望着这位纯朴的姑娘,想着她凭自己柔嫩的肩膀支撑着这副摊子和生活,油然而生爱怜和钦敬之情。

姑娘像她妈妈一样对人有一副热心肠,为人质朴、忠厚。偶而,早晨出去跑步的人想买煎饼又没带钱,她看出后,会主动打招呼,让你把煎饼拿走。至于你能否给送钱,她不会问,还会送你一个让你永远也忘不掉的只有她才有的那种温存的笑靥。

一次,一个小男孩哭咧咧地说:“姨,我爷病得很厉害,想喝豆腐脑,可我把钱弄丢了,你先给我舀一勺吧。”姑娘二话没说便给装满了那个小盆,又给拿了两张煎饼。后来听说,那个孩子的'爷爷病逝前还叨念,豆腐脑点得好,煎饼味正……姑娘听了泪眼汪汪的。

生活总不是平静的。一次,有两个小青年戏弄姑娘,她低声抽泣着推走了小车。几位年岁大的常客闻知后风风火火找到居委会,又找到两个孩子的家长,愣逼着那两个小青年来赔礼道歉。隔天姑娘又来了,尽管两眼红肿,挂满了泪痕……

姑娘忙着收钱,递煎饼,刚从公园跳老年迪斯科的李大娘、王大婶们主动地帮着忙活。邻近的平房住的高大爷又给姑娘搬来了一个折叠椅,上面还铺着褥垫。刘姨领着她的女儿桂玉也来了。刘姨说桂玉也没考上学,准备自己干点什么。桂玉拉着她的手说:“没找到事之前,我每天都来帮你忙。”目光中透出深情和艳羡。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听到他们一句句关切的问候,她感受到了对人生的体悟和品味。生活本是美好的,使人沉醉,使人亢奋,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姑娘收摊了,可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匆匆离去,站在那里,望着对面大楼阳台和护栏里五颜六色的花朵和那伸出来的一个个小脑袋,她第一次笑了。她笑得那样舒心、畅快,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秋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