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海边的曼彻斯特》是一个悲伤男人的故事。电影以流畅自然的平行剪辑,把现实和回忆两个交错的时空,无缝对接,完成一个中年男人的人生拼图。深邃的海面,悲伤的一角冰山渐渐露出峥嵘、巨大的体量,直到最终铺天盖地的崩塌。本该惊心动魄的过程,却完全包裹在冷静得近似无动于衷的叙事中,除了音乐担负一定的情绪表达,整个画面都相当克制,没有丝毫的煽情,但却触到悲伤的坚硬内核。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电影开篇铺叙的是男主人公李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作为公寓管理人员,每天面对下水管道的各种问题,时常遇到奇葩租客,但他像一部活着的机器,麻木不仁地维修着,哪怕是塞满大便的恶心马桶,他也能面无表情一丝不苟地完成疏通工作。

随着叙事的展开,李的前史渐渐浮出水面。原来,故事中还有另外一个李,爱笑爱闹的李,呼朋唤友的李,妻儿环绕的`李。男人的成长总要慢半拍,一个年轻爸爸,贪玩一点很正常,有一堆狐朋狗友也不算多大罪过,直到有一天,正因为他的贪玩和疏忽,三个可爱的孩子葬身火海,家园被毁,妻子离去……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法律却不予追究,他抢警察的枪试图自杀,却被制止。

他躲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在地下室,从事卑微的工作,面无表情,像只难看的鬼。z直到有一天突然接到电话,哥哥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他需要回去处理一系列后事。不得不回到伤心之地,和所有不堪的记忆狭路相逢无处可逃,无异于凌迟之刑。

全片最揪心的一幕,是他和前妻的再次相遇。前妻推着婴儿车,尽管大家都有不可能愈合的伤口,但是女人能够创造新的生命,疗愈自我以及重建生活的能力明显要高于男人。前妻还关心着他,并为自己曾经说过难听的话感到忏悔,希望他能好起来,他终于情绪失控,拒绝前妻的关爱和宽宥,大概在他心里,他无法接受所有的宽宥,因为他对自己的惩罚还远远不够。他心里还爱着她。到这里突然想到一句歌词: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冷静的画面、娴熟的剪辑和流畅的蒙太奇,无不体现了创作者张弛有度的把控能力。在去年的奥斯卡最佳电影奖角逐中,它输给了向好莱坞致敬的《爱乐之城》。《海边的曼彻斯特》正是谢绝了好莱坞式的天真乐观主义,以冷静口吻,讲述一种无可救赎的悲伤。它值得细细品味,最好再刷一遍。

(唐燕 《佛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