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座山就是外婆家抒情散文

外婆家,座落在紧紧相连的山里边。其实山并不高,充其量只能算是丘陵罢了,要翻越实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然而对于幼时的我来说,要爬上那高高相连的山坡,实在需要太多的勇气、力气和鼓励。因此,为了哄我自己走,妈妈总是说:“妞妞乖,翻过这座山就是外婆家了!”本来已极度疲乏的我,每每听到这句话,便会陡生许多希望和勇气,坚持着,努力着小小的脚印,丈量一座又一座小小的山坡,翻过那座最高的山,果然就出现那一排粉墙青瓦熟悉不过的院落。外婆站在院落外的小径上笑盈盈地迎住我,一把抱起,不停地亲我。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便会洒满整个山谷……

翻过那座山就是外婆家抒情散文

外婆极爱干净,几间屋舍被拾掇得明亮整洁,房间、桌椅、农什、鸡舍、猪圈、牛棚都齐齐整整,丝毫没有农家小院的杂乱无章。以至于我小时候经常趴在栅栏外,观察胖嘟嘟的猪仔和毛茸茸的小鸡。

外婆的衣衫永远朴素干净,没有农家老太太那副邋遢猥琐的样子(其实那时外婆并不算老),即使她做农活时的衣裳,连补丁都是规律而齐整的。以至于那时候我总是缠住外婆,求她也给我绣一朵。外婆会刮刮我的小脸蛋,笑嘻嘻的说:“咱们妞妞的裙子已经够漂亮了,外婆再绣一朵,那会被蝴蝶给偷走的!”哦,那我可不愿意了,情急之下跑开,引来一阵哈哈大笑。

外婆极能干,里里外外,家务农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门前有一口鱼塘,那是外婆多年前带了我的妈妈和舅舅亲手日夜挖出来的。每年外婆都要放好多鱼苗,等我们或是客人去后,便叫舅舅网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鲜鱼,做一顿别有风味的农家佳肴。

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这口池塘就是我们的乐园。我们不亦乐乎地钓鱼,捉田螺,看舅舅网鱼。傍晚我们被允许游泳,更是激起我们的兴高采烈。比起现在在游泳池里感受,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们叫呀,闹呀,把一群群鱼吵得惊慌失措,一朵晚霞和夕阳都被我们吵落。而外婆和大人们在一边宠溺地看着我们,脸上满是笑意。

外婆爱花。院子里每个角落都被她拾掇好,种上了绣球、月季、指甲花、牵牛花、夜来香、菊花、美人蕉和山茶花。每个季节花开不败,花香萦绕整个院落。

最喜欢在夏天去外婆家。就算顶着烈日翻山头我也不怕。晚上,舅舅搬一张竹床,放一张小几,摆一些茶点,在院子里纳凉。大人们聊天,我仰躺,看满天的星斗,,找哪颗是牵牛织女,哪颗是七星北斗,还有那条银河,璀璨地亮着,高深莫测。我想象满天的星星都是织女的眼泪,会不会有一滴落在我的额头。每一朵花都打开香气,而我在外婆讲的童话或神话故事里忙得不亦乐乎。

外婆手极巧。闲下来后,外婆取一些极艳丽的指甲花,捣成糊状,再细心地涂满我的指甲,晾干后,我白嫩的小手就涂满丹蔻,再在眉心为我点上一颗,等我转开裙子,大家就会拍手夸我是个漂亮的小公主,这极大地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

外婆把菊花收集起来晾干,放在我的枕头里,让我的梦都洋溢着淡淡的菊香。泡茶的时候,也会在杯子里放几朵,菊花便在杯子里慢慢盛开,水灵灵地喜人,喝上一口,余香满怀。外婆自己去山上采枸杞子,拿来泡酒,酒便红艳艳地散发浓香,勾起父辈们的酒虫。做菜的时候,外婆也会放上几颗,金黄油汪的肉香在艳丽的枸杞里更能引发我们的食欲。

外婆还在屋后和池塘边种上茶树,门前的小径上也种上了绿豆、红豆、豌豆,有限的空间被外婆充分利用到极致。尤其是茶花开的时候,香气馥郁,引来无数的蜂蝶不知疲倦地往返、驻足。花瓣落在池塘里,水草和小鱼拿去做枕头,枕着花香入眠。我们在树上攀爬、嬉闹,欢笑,醉了……

翻过那座山,便是外婆家了。有多久没有再爬这座山了?有多久没有重温那座盛满了花香和儿时的梦了?有多久没有在外婆的笑意里撒娇嬉闹了?我不知道。当我再次爬上这座熟悉的山头,那座熟悉不过的院落意料之中地出现,只不过换成了粉墙琉璃精致的小楼。而外婆呢,外婆又在哪里?我抬头望天,一朵白云冲我微笑。我恍似看见外婆,着一身干净的布衫,笑吟吟地站在门前,院子里,一场花瓣雨正在静静飘落……

[雨滴,是天堂的信使]

汽车翻越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山坡,雨滴在窗玻璃上静静滴落,那是天堂的信使,带来外婆含笑的眼睛,爱的眼神在天堂永永远远地看着,那个曾经写满苦难和欢乐的院落,永永远远地守望着她生养的仔女幸福而快乐地生活。

--题记

似乎心有灵犀,没有丝毫预约,我们几个表姐妹不约而同回到故里,相隔已久,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明天去看外婆!”说这话时,连声音都是潮湿的。

外婆,好温馨好熟悉好依恋的称呼呵,留给我们多少美好而深刻的回忆?弱小的肩头为我们撑起了多少晴空?我们的童年在外婆的故事里绘出了多少色彩和缤纷的梦?

异地他乡,每每忆及外婆,总会有雨在心头缓缓滴落。我相信雨滴是天堂的信使,外婆一定能感知我深深地眷念。否则,怎么每次一打电话,没来得及出声,刚提起话筒,外婆总能准确无误叫出我的昵称!

三台车几乎都保持沉默,碾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这是我们走过多少次,留下多少欢笑的山坡啊!儿时的脚印,似乎就在前边,车跟在后面,静静地走着。水泥路面的嚓嚓声回响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忽然,有雨在挡风板上滴落,不大,却细而密,雨刷停不下来。仿佛谁的眼泪在飞,总也擦不完,渐渐氤氲了我们的眼角。可我们分明说好的,不许掉眼泪,不许让外婆看见我们的伤悲。

外婆,可是和我们的心有灵犀么?这雨滴,可是你派出的使者么?可是你在迎我们归来么?一丛丛枯黄的野草,像谁的白发在山头走着。一根根松针刺痛着我们的.眼睛。光秃秃的树干列队静默着,一晃而过,又一晃而过,仿佛在牵引着什么。

翻过那座最高的山坡,一座粉墙琉璃精致的小楼掩映在冬的萧瑟和深绿中。外婆,就在这高高的山坡上永远地歇息,长眠。一座高高的坟茔,一块沉默的石碑,一丛白头的枯草,一片大山的静寂,就这样躺在了外婆温暖的臂弯里,沉沉地睡了,长睡不醒。

那种深沉,任我们千呼万唤也不能让她睁开双眼,笑眯眯地迎住我们,笑眯眯地给我们讲故事和她所知道的人情道理。我们是怎样争着抢着跟外婆说话,把我们觉得有趣或是不开心的事一股脑儿都说给她听,院子里一群喜鹊一样叽叽喳喳。而外婆总是不偏不倚,认真听完这个又听那个,一点也不嫌烦。

往往是一边说,一边给我们拿出早已备好的干果点心,我们会很快分心,哄闹着分东西吃。而外婆便会迈着轻快而瘦小的身子,在房前屋后忙碌穿梭,一会儿工夫便拾掇好一桌热腾腾的农家风味小吃。照例是我们狼吞虎咽,外婆只在一边满足地看着,却从来不吃。直等我们笑闹着去玩了,外婆才开始吃。这个习惯一直都没有改,直到我们大了,像个大姑娘一样文文静静地不再嬉闹了,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外婆才开始跟我们同桌吃饭。至今想起来我们都羞愧脸红,可是我们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那么多年的特权。等我们“苛责”外婆时,外婆笑呵呵地只是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我们假装不满地乱说一气……

鞭炮的闹热惊醒了沉寂的山谷和冥思的我,姨父把鞭炮层层叠叠地绕满了整座坟茔,姨妈正点燃香烛,深深地跪拜。鞭炮欢叫着爆开来,一如我们小时候围绕着外婆嬉笑打闹。我们依次拜过外婆,肃穆而庄重。我深深地跪下,看见外婆慈祥的笑被嵌在冰冷的碑石上,熟悉的眼睛里只有笑意。在我的印象里,外婆从来就没有流过泪,从来都是笑眯眯地直面人生,从不低头,从不放弃。

外婆家境并不好,年纪轻轻就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什么苦什么痛都经历过了,可是她却把贫苦的日子过出了满院的明净和芬芳,过出了我们现在极力想追求的情趣和雅致。对着外婆的笑脸,我们都失去了哭的勇气。

雨滴细细密密,濡湿了我们的心情和眼睛,放上外婆最爱的菊花,一回身,那栋小楼几乎是在顷刻间碰痛了我的眼睛,这一刻,泪水汹涌,再也抑制不住。那石碑可不正是外婆的眼睛么!原来外婆从未离开,即使在天堂仍在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写满了苦难和欢乐的院落,注视着那满院的花香和满院的生活梦想。

爱的眼睛,穿越时空,穿越尘世,穿越云层,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