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初七语录

“我是个早已逝去的人碍…”

谢衣初七语录

谢衣长成所有人记忆或幻梦中的那个明朗而温柔青年,确实有赖于沈夜的栽培。下界之后的谢衣,褪去破军祭司的长袍,背负单纯的偃师身份,在人界找寻克制心魔之法和找寻可供流月城人居住的地方。

尽快除去心魔,不至为本族利益加害他人,这是他坚持的原则,甚至为了坚守这一原则,不惜与恩师沈夜成形同反目之势,甚至叛出流月城。至下界后,他还曾向百草谷示警,从这时起,他就和沈夜形成冲突,无法化解。

不禁想问,那他把流月城人的生命置于何处呢?他是一个这么纯粹的理想主义吗?他从始至终,都这么坚定的站在”人“的那一边吗?似乎是这样的。

说到沈夜谢衣之间的矛盾,便不能不提百年前后的两次捐毒之行。

一百零六年前,谢衣于巫山邂逅阿阮,同时由巫山竹简得知昭明,为追寻昭明线索,制通天之器。得知“柄”的线索时,谢衣也同时察觉自己的行踪暴露,他拆分了通天之器,分交几位友人保存。继而,踏上寻找昭明之路。于捐毒遭沈夜截杀,用偃甲自爆身亡。

这一切其实有不少不合逻辑的地方,明知有危险却依然去往捐毒,更匪夷所思的是自杀。初七说谢衣自杀,是要掩盖秘密,这所谓秘密,各人有各人的推断。我的理解里,谢衣确实是要掩盖偃甲谢衣的秘密,可是要更深一层。

沈谢之争,在于除去心魔的时机。

沈夜在其位谋其政,为了族人的生存,选择了与心魔结盟,遭种种非议和反抗,爱徒谢衣甚至叛离流月。谢衣在离开流月城时,曾与沈夜有一战,这就是谢衣的第一次对沈夜挥刀相向。而即使输了,谢衣依旧在坚持,这是对他的道的坚守和不退让。而百年前的捐毒之行,他没有以保全自身为第一原则,他依旧是在捍卫他的道——尽快拿到昭明,除去心魔。

人界辗转二十余年,在阿阮的印象中和桃源仙居的幻境里,我们可以看到去往捐毒前的谢衣,那时的他,已然多了几份沧桑与无奈。他有不祥的预感,却依然孤身前往捐毒,而且他并不知晓冥蝶之印的事,他若死去,不仅于流月城人不利,对人界之人也无半点助益,谢衣虽执,却怎会是如此鲁莽之人?

所以不得不提到偃甲谢衣。

偃甲谢衣可以称为真正的生命吗?我认为是不能的,即使强大如神农,创造出的巫山神女,亦不能被称为是完整的生命,他只是谢衣的残影。谢衣令它认为自己是谢衣,在谢衣的角度看来,他已有了以身殉道的觉悟,这一指令,就像提前把自己葬入了这一偃甲,想来不禁觉得悲凉。

忘川残片中说,让偃甲谢衣存在是为了保存偃术,对,机缘未触动前确是如此。偃甲谢衣与叶海交好,可由此大胆推测他确与人界一些偃师有交流。而见无异是个优秀偃师,亦将书房钥匙交付于他。但是于偃甲谢衣,他负有谢衣的记忆,身上有谢衣的残影,他于“保存偃术”之上,更重“人的生命”。

朗德上空出现呈凶煞之相的黑雾,静水湖中有重重结界,偃甲谢衣并无危险,有异状之时,若只考虑保存偃术的话,好好呆着不出现才是正理,而偃甲谢衣却在认出一方是流月城人的时候,依然带着杀伤性偃甲现身。在流月城人可能威胁到他的存在时,依然说“我已错手杀了一人,不愿再枉造杀业。”

偃甲谢衣保存偃术,诚然也有“普惠众民”的一面,但想想,谢衣为何学偃术?百年前的偃甲图谱上,“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偃术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惜而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如之奈何”,作为最纯粹的人而言,他最想的,是去维护自己的“道”,而作为流月城人和一个偃师而言,他但求“回护一人一城”。百年前的捐毒,他是为维护他的道而去,而他留下偃甲谢衣,是为了,回护一人一城。我想,可以说,谢衣和偃甲谢衣,都把“人的生命”和“回护一人一城”置于等高的位置,之后才有“你是谢衣”、“保存偃术”这样的指令。

离开流月城前与沈夜的一战,他并没有接受沈夜说的一战定决议,即使他失败,依然执意对抗沈夜。而在我看来,流连人世二十余年,他对沈夜的不得已也有了更深的体会,捐毒这一次的再度对挥刀相向,他在内心接受了沈夜当年的提议,以一战决定如何行事。但是即使他再次失败,他也无法认同沈夜的道——世间有太多事,是我们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的。

谢衣的自杀和他的`秘密,我认为是——“我愿以生命捍卫我的道。可是在我输了的情况下,我愿帮助你践行你的道。”

若是主角们不出现,会发生什么?阿阮的封印也会自行松动,阿阮知道如何出桃源仙居图,阿阮会找到谢衣,告诉他当年的捐毒指环之事——这就是沈夜所说的触动机缘,也是偃甲谢衣存在的意义。触发点大概是阿阮百年后解封说出“捐毒指环”一事,百年是一个微妙的时间点,因神血至多只能支撑百年,身为技术流祭司,谢衣可能能根据数据之类算的更准,此时,除去心魔已势在必行,而偃甲谢衣,也恰好踏上寻找昭明之路。

谢衣自杀,是以身殉道。是留有偃甲谢衣、对流月城的未来他已留下力所能及的后招,心无挂碍的去赴死,是有他自己的骄傲,不愿让沈夜得知自己对于他的道的屈从。

偃甲谢衣自杀,也是以身殉道。是为了回护弟-子,是将回护一人一城的任务托付给可信之人之后,是明知自己是并不能算作生命的偃甲,最后一次作为谢衣,一样骄傲的赴死。

百年已过,破军,还是一样骄傲。

其实初七和谢衣,不该放在一起说。初七已然是独立于谢衣外的人,然而初七与谢衣牵扯太深,也没法割裂来讲。

这具躯壳,作为谢衣活了四十四年,却作为初七过了百年。

我们以何界定一个人的的独立性?我想,不是躯体,而是经历和记忆。因为那些经历和记忆方才造就了一个人的思维、在他人心中形成自己的独立形象。在这个意义上,初七,不是谢衣。

百年之前,谢衣死去,心跳终止、记忆摧毁,以偃甲和蛊虫修补躯壳而成的,只是一个傀儡。

沈夜是想救回谢衣的(谢衣重伤垂死,被送回流月城,却告回天乏术,最终只得以偃甲和蛊虫续命至今……),而最终无法可施的时,只能造就出一个傀儡初七。

在我的理解里,沈夜是想让他活着的,这是报复还是仅仅想让他活着?恐怕沈夜自己也不能分清。死而复生的傀儡,可能仅能像初始状态的十一一样,服从简单的指令而已,他已无法作为谢衣去担负他原本的使命。变局已不可用,遂破局,故而初七被塑造成了一个暗杀者。

笑容明朗,心怀仁念,活泼又有一点调皮和任性,通天彻地的大偃师,法术可能只是为运转偃甲修习,于自己的原则有近乎固执的坚守——这是破军祭司、生灭厅主事、沈夜的弟-子,谢衣。

温柔敦厚,深居简出,摒弃世事潜心专研法术、偃术,依旧怀有仁念,依旧以身践行己道,依旧但求回护一人一城——这是谢衣留于人世的残影、无异的师-父,偃甲谢衣。

毁去记忆,仅留一部分法术和偃术,以服从命令为最高追求,术法修为精深,依然具有可傲视世人的偃术,身手迅捷无伦——这是奉沈夜为主的暗杀者初七。

于初七而言,谢衣一直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沈夜说:“谢衣,杀了他们”,“谢衣哥哥、师-父、谢前辈”这些,也是不绝于耳。广州一夜揭开真-相之后,于初七,不能说是不震撼的。旧时在无厌伽蓝目睹谢衣的残影,尚能收敛心神,不做他想,但求成为一柄利刃。而神女墓中,已知真-相,看着旧时的破军祭司,怎无困惑与挣扎?最敬初七的一点,在于,他仍执意做自己。

谢衣一生,是个工整的悖论。

谢衣说:“弟-子以为,再精密的偃甲,毁去后还能重造;而生命,哪怕是虫蚁,也只能活上一次——无法复制,永不重来。”

而偃甲谢衣是复制,初七是重来。

偃甲谢衣说:“……这如何可能?偃术并不能真正赋予偃甲心智。无论偃甲看上去多么灵活,归根究底,不过按着偃师之命行事罢了。以我所知,人心复杂无比,并非偃术所能仿制。”

却身为偃甲。

谢衣说:“……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而又永不重来……身为偃师,万望敬之畏之、珍之重之……”

而初七却成为了暗杀者。

偃甲谢衣说:“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呢。任何事都有它的意义。”

而初七说:“你们活着,有意义吗?欢笑哭泣,有意义吗?把我当做谢衣,有意义吗?春秋轮回、枯荣流转,又有什么意义?”

谢衣背叛了沈夜,逃出流月,两度与沈夜兵刃相见。

初七臣服于沈夜,长留流月,成为他的利刃与护盾。

任何一件事情,都会有相应的代价,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而这如此相悖的轨迹,只在一件事上有了交点。

“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偃术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

“无论法术、剑术抑或偃术,本当用于回护值得回护之人。”

“在我看来,世间只有一件事,必须不惜代价完成。非要说意义……这就是我唯一的意义。”

不禁唏嘘。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